朱懷古看著一大碗黑呼呼冒著熱氣的湯藥，簡直覺得自已瞬間是不藥而愈了，艱難道：

“應管家，其實我也沒病，就是昨夜裏沒睡好……”

豈料應扁沒讓她的推辭說完：“少爺吩咐了，小古不喝完湯藥，就算是用綁的，也不能讓小古出府門半步。”

朱懷古瞬間一張精致的小臉皺成一團，活像一塊團成一團的竈布。

應扁被逗得剎時就笑了：“也不苦，就是看著苦，你看，我照著少爺的吩咐，也給你準備蜜餞了。”

說著他另一手像變戲法般，變出一小碟她愛吃的蜜餞來，朱懷古又瞬間覺得自已變成了三歲小娃兒。

終於喝完湯藥走出池府大門時，朱懷古見到刑顏玉站在大門前，很是訝異：

“刑大人？”

她跑下石階迎上前：“你怎麽會在這兒？來了為何不進府？”

刑顏玉盯著朱懷古的臉瞧了半晌，煞有其事地點頭：

“怪不得千望一大早擺臉色給我看，臭得跟茅坑裏的石頭一樣，唉，都是我疏忽，盡讓你幫我查案了，也沒註意到你的臉色不怎麽好！聽說昨夜裏你病了？”

朱懷古聽得一楞一楞的，最後想到應該是池千望同刑顏玉誇大其詞了，她笑道：

“不算病，就是睡不好，起來的時候精神極差，臉色也差，少爺與殷朗瞧著，便不同意我到大理寺去同你會合。”

刑顏玉心疼道：“要我，我也不同意！”

又轉看池府大門：“要不你還是回去歇一日吧，你剛喝了湯藥，還是躺下休息好。”

朱懷古奇怪：“大人怎麽知道我剛喝完湯藥？”

又沖自個掌心哈了口氣，並未聞到藥味兒，而是甜甜的密餞味兒，她有些沒明白。

刑顏玉有趣地看著她動作，笑著坦白：

“我來之前，千望便同我說了，說是倘你沒讓阿津把完脈開好方子煎了藥，再喝完藥湯，你是不可能出府的，我猜，定然是千望出府前就叮囑了應管家，是不是？”

還真是猜得忒準，朱懷古點頭：

“嗯！應管家待我極好！”

那還不是因著池千望的緣故，刑顏玉默默在心裏嘀咕一句。

早知刑顏玉會在府門前來接她，她就不必拜托春津去同池千望轉告一聲了，反正沒池千望的同意說道，刑顏玉也不可能知得這般清楚詳細。

在車裏坐著前往大理寺的路上，朱懷古想起昨夜裏想得她不得安眠的那些線索：

“我們一直在找鬼祟男子、淡黃幃帽，還有趙康靈主仆說的想要避開的人，或許除了蕭煥林之外，還另有其人，你說，會不會這個另有其人就是兇的？也有可能就是鬼祟男子？再者說，四條人命其實是一個人所為？”

還別說，刑顏玉還真這般想過：

“有這個可能，但一日不查到確鑿的證據，便證實不了這一推論。”

而推論只能是推論，成為不了定論。

先前有兩個可能，一個是四條人命可能會有三個兇手，一個四條人命可能僅有一個兇手，現今依種種錯綜覆雜的線索來看，偏向於後一個可能的可能性很大。

這就像一場博弈，不管紅子失去多少，黑子始終只有一個過河小兵大殺四方！

兩人查到現今，都覺得更應偏向後一種可能，也就是四條人命三個案子，極有可能兇手只一個。

那麽這個兇手會是誰呢？

殺阿來時，兇手可以悄無聲息地將阿來自高樹上丟下，以致阿來活生生被摔死，腦袋摔出血瓢，臉形摔歪，這得多殘忍的人才能做出此等惡事兒。

其過程阿來未吭半點兒聲，滿院闔府的人誰都不知道，至晨起方被灑掃婆子發現，兇手事先必然得準備類似迷藥之類的東西，趁著阿來睡下時迷暈，再將人抱至樹冠上，由上往下狠狠摔下。

這樣的兇手有心思，有手段，有策略，且擅爬樹，身強力壯，不然難以在還抱著一個女子的情況下，還能不弄出大聲響打草驚蛇，順利自地面爬到老樹那茂密非常的樹冠，再將阿來頭臉往下摔死。

殺楊芯時，兇手先行曉得楊芯欲到新月湖游船之事，事先在湖上湖下做了一些準備，比如能在水下潛著而不被發現的掩護，及水性再好，也得備著萬一在水下呼吸不暢時可以用到的空心竹管，以做呼吸湖面新鮮空氣之需。

再到蕭煥林上岸，游船上僅剩楊芯一人，這時兇手得抓緊時間，不然晚了，暫時被楊芯自已支開的船娘回來，船必然會撐回岸邊接回楊芯的丫寰婆子，所以兇手手腳得快。

幾乎在蕭煥林上岸之後，兇手就得尋機會讓楊芯落水，是趁楊芯沒防備之際親手從後推人下水，還是自船底制造搖晃使楊芯站不穩，以致人往水裏栽，還是有其他法子。

不管是什麽法子，這些都足以證明兇手有計劃，並非臨時起意，更事先踩好點，掐著時間點幹脆俐落地動手，毫不遲疑，可見是個果斷的人，心也夠狠。

楊芯下水後，兇手隨之往下潛，並成功阻止楊芯本能自救地手腳拍動，想往湖面上游之舉，兇手將人往水裏拉，越拉越深，直潛到足夠深度，讓所有人即便下水來救人，也一時間尋不到楊芯的位置。

兇手拉著楊芯的腳踝，楊芯不斷掙紮，或許還在水裏尖叫過、呼救過，但誰也沒聽到，兇手同樣沒有心軟，直至楊芯溺亡，再也動不了，兇手方慢慢松手，任由楊芯浮沈於湖中，再由反應過來紛紛下水救人的人找到已變成屍體的楊芯。

殺趙康靈時，兇手則大反隱蔽危險性低的方式，在大街上刀殺了趙康靈主仆，這其中定然兇手也是有過堪察的，只是相較於殺阿來、楊芯時，這時的兇手似乎有些豁出去了，兇手選擇在可能隨時會被人目睹兇手行兇過程的大街上。

“豁出去？”刑顏玉聽著問，“就因著兇手選擇在離趙府不遠的大街？”

朱懷古解釋：“倘不是兇手豁出去了，那兇手完全有機會可以再等待時機，選個更毫無被發現隱患的地方和時間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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